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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贡》九江自宋以来，儒者始说为洞庭，后皆以为莫易。按《山海经》曰：“洞庭之山，帝之二女居之。是常游于江渊，沅澧之风，交潇湘之浦，是在九江之间，出入必以飘风暴雨。”《山经》之言神怪，难可信究，而九江之为洞庭，审矣。惟今说家所指数沅、渐、无、辰、溆、酉、澧、资、湘为九者，未可定据。盖洞庭所纳之水，以沅湘二流为大，其上流合川甚多，无疑别择为九。所谓九者，当以湖旁近大小诸水口，如沅、湘、资、澧外以《水经》及注所称名，验之今临湘始合之水，若油若涔若淡若汩若微，计为九自足，是水夏秋涨为一湖，冬春派别各见，而江自江陵百里洲分流入湖，郦道元所谓枚回洲江水自此分为南北江者，故九水通得江称。余颇疑禹导江时，实曾因此分江，益疏治之，以泄江之怒壅，而下达于巴陵，以合江之经流，故经文纪其绩曰：“东别为沱，又东至于澧，过九江，至于东陵也。” 君山当岳州府治之西南，寻其地脉，实西自枝江、公安、石首、华容而来。山屡断为平地，江湖辄通流，及华容之断，至此远矣。突起为峦阜，盘回周十里许，迫沅湘之会而止，而九江皆聚流其前，江之经流，即在其后，经所谓东陵，岂即此山，未可知也。此山揽纳洞庭一湖，四面临之，其浩渺雄壮之观，以视郡治岳阳，更为过之，故今为楼于此，题曰九江，宜也。 昔范文正公为郡守滕子京记岳阳楼，具言登临景物，接于人而生悲喜者，而终之以古仁人之用心，其言大矣。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文正平生之志也，以子京谪宦，将有不自聊而放浪湖山间者，因为言之。而至今来游岳阳，苟为有心之人者，未尝不以文正之言兴动其怀念。虽由古贤风流之感，亦湖山之地自有以发之。然则至乎君山，而登兹九江之楼者，宜谓何也？ 余从弟退庵，平生读书，不预试场，独好为济人事，故推其豪。近又十年，出入戎旅间，志意阔略，久不获申，将寄遁兹山，即崇胜佛寺废基而创斯楼。退庵今世之有忧者，而将以乐于是。其接于朝夕之临览，而无以悲喜移易其心者，又宜如何也。同治元年五月二十八日。 今译 《禹贡》所记载的九江自宋朝以来，读书人开始说是洞庭湖，后来的人都认为这说法不可变异。按照《山海经》的说法：“洞庭湖里的君山，是尧帝两个女儿娥皇女英居住的地方。她们常常游于江渊，从沉水、澄水吹来的风,在湘江之滨相交会，是在九江之间，出入常常带来狂风暴雨。”《山经》的话很神怪，难于可以相信和推求，而九江就是洞庭湖的说法，反复分析推究过。只现在为说家所指的要数沅水、渐水、无水、辰水、溆水、酉水、澧水、资水、湘水为九条江，还没有定据。洞庭湖所吸纳的水，以沅水湘水二流为最大，它们的上流吸纳了众多的小河，无疑鉴别选择了九江。所谓九者，应当以湖边靠近大大小小的各水口，比如沅水、湘水、资水、澧水之外，以《水经》及《水经注》所称呼名字的，检验它们就是现在临湘开始会合在一起的水，若油水若涔水若淡水若汩水若微水，合起来叫九自足，这些水到夏秋两季涨为一湖，冬春两季则各条江流在湖底看得见，而长江从江陵的百里洲开始分流进入洞庭湖，郦道元所说的枚回洲江水从这里分为南江北江的，所以九水通称九江。我很怀疑大禹疏导长江时，实际曾因此分江，增加疏治江水力度，用来疏导江水的堵塞物，而往下到达巴陵，因为合江的经流，所以《水经注》记载他治水的功绩说：“向东另外分出一条支流称为沱江；又向东到达澧水；经过洞庭湖，到达东陵。” 君山当在岳州府治的西南，寻找它的地脉，实际从西边的枝江、公安、石首、华容迤逦而来。这山多次断为平地，江湖就通流，到华容一带断陷时，到这里就很远了。突起来的地方就是山，蜿蜒盘曲绕一周十多里，接近沅湘交会的地方而停止，而九江都聚流在它的前面，长江的经流，就在它的后面，《水经注》所说的东陵，难道就是这山，不可知啊。这山收揽容纳洞庭一湖，从四面往下看，洞庭湖的浩渺雄壮的景观，用来观看郡治岳阳，更加超过了这点，所以现在在这里建一座楼，题名为九江，很适合啊。 过去范文正公为郡守滕子京写《岳阳楼记》，详细告诉人们登临这楼所看到的景物，对于人而产生悲喜的不同感情，而篇末拿古仁人之用心来说话，他这意思可是深远啊。在天下人忧愁之前就忧愁,在天下人快乐之后才快乐，这是范仲淹平生的志向啊，因为滕子京被贬谪到岳阳做郡守，估计他将会有无聊的愁绪而在湖山之间放纵不受拘束，因而说这番话。而现在来游岳阳的人，如果是有心的人，从未不因为范仲淹的话流行而怀念他。虽然由古贤人风俗教化的感觉，也因为是湖山之地自然产生而感发的感情。既然这样，那么到达君山，而登上这九江之楼的人，适合说什么呢？ 我堂弟退庵，平生读书，不预先试场，独独喜欢做一些帮助人的事，所以推崇他的豪爽。近来的十年间，退庵出入军队间，意志更加宽容，好久都不曾得到表达，将要隐居到这君山上来，就在崇胜佛寺的废基上而创建了这九江楼。退庵这一世是个有忧患意识的人，而将在这九江楼寻找到他的快乐。他收取朝夕登临观览的感觉，而没有悲喜移动改变他的心，又适合如何呢。同治元年（1862）五月二十八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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