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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阅读本雅明 | 《讲故事的人》和《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

 子夏书坊 2019-06-18

 为了简化我们的理解,选取的作品是本雅明本人所写的《讲故事的人》《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


从审美的角度讲:一种传统的艺术形式的衰落,并不单单是这种艺术形式丧失了自身的魅力的消散,而是现代造成的质变:经验的贬值(经验自身的独特性和新鲜感的衰落;经验的去价值化)。本雅明要描述的不仅仅是伤逝,他要在价值断裂,神圣消散的对象之后厘清这一变化的机制:通过对于艺术品自身本真性的贬值的分析,来说明技术和大众如何促成了:我们对于历史的拒斥,表达对于线性进步的历史观的批判。

经验的贬值

(经验——信息)
长篇小说取代讲故事的方式,本质上是印刷术战胜了口语。(要做区分的是这里并不是文字战胜了口语,成文的整理作为第一次信息媒介的变革并没有从根本上促成了史诗形式的消亡。在本雅明的论述中,印刷术才造成了史诗形式沦陷的开始。)


讲故事的灵思的源泉依赖于口口相传的经验。讲故事的实质是:因为空间的距离和时间的间隔造成了信息的滞后,所以我们只能通过远方来客与家居者,坐在炉火旁的笑谈的方式:来交换彼此欠缺的经验。“浪迹天涯者从远方带回来的域外传闻与本乡人最熟稔的掌故传闻融为一体。”《讲故事的人》而长篇小说的广泛传播依赖于印刷术的扩展。印刷术降低了信息扩散的成本,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的阻隔,信息能快速有效地呈现在人们的面前。

这促成了几个变化:
1,信息的广泛传播消解了远方的权威,促成了人们的兴趣点的转移(从“远方”转向了“近邻情况”的消息);
2,信息自身的“不辩自明”的基本性质祛除了经验负载的价值和情感,充分的阐释的要求瓦解了讲故事的艺术的必要性。(讲故事的艺术正在于避免阐释)。
3,空间和时间的距离感被技术所克服,朦胧;神秘;神圣的光芒退出了人们的视野。
信息媒介的更迭都在不断促成经验自身的贬值,信息的有效性取代了经验的差异性和本真性。
因而新闻报纸迅速驱逐了故事,成为了普遍的娱乐方式。
(当然艺术创造并不倾向于把信息作为全新的质料作为艺术创作的基础,艺术创作的根源仍然是经验,不过他必须考虑:如何重构艺术自身的话语和表达。信息带来的不止是一种对于和谐的挑战,还有对于思考的削弱,对于价值的估算。)

2,灵晕的消散

我们可以在这一机制层面上进一步理解所谓灵晕(aura)的消散。灵晕的消散是一种距离感的消散。足够的距离造成了艺术品本身的陌生化,促成了他自身的权威和神秘。距离感是一种建构在传统和远方的拒绝阐释。拒绝阐释标志着一种权威,而这种权威正在被技术和大众颠覆。

“当代大众有一种欲望,想使作品在空间上和人情味上同自己更近。”
————《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


空间:
技术的复刻动摇了艺术的本真性。技术的复刻排除了传统对于阐释的影响。
人情味:
本雅明指出了现代的艺术品的价值的两种估算方式的极端类型:我们先要认识到艺术作品内在价值的一种转换,这是本雅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指出的:艺术作品的估价存在着两种极端的类型:一方的着重点是崇拜价值;而另一放的作品是强调作品的展览价值。崇拜价值的重点正在于话语权的垄断,其价值的评定在于荣耀展示的高低,解释是独断而单一的。艺术是阐释者自身荣耀展示的仪式。而当展览价值取代了崇拜价值的时候,他的话语权成了一种公开的分散:大众参与了进来,它要求艺术品展示自身的秘密,消除权力的垄断。艺术品不能拒绝阐释。否则艺术价值的认定者——大众,有权将这件艺术品排除在公众审美的话语领域之外。故而艺术作品被从仪式当中解放了出来,成为了大众的展示物。
(我们可以注意到的是,一方面,技术的出现促成了娱乐方式和艺术形式的区分,另一方面大众作为权力的主体开始主导艺术的价值的鉴定。)

故而:

<1>
灵晕的消散是对传统的权威的拒斥。
(本真性构成了“所有从问世之刻流传下来的东西——从它实实在在的绵延到它所经历的历史的证明——的本质”。)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一种“历史”的丧失,这一本质在于:对于集体经验,历史的回忆的拒绝。当史诗从口头传唱转向了黑纸白字,当青铜器从墓葬祖庙转向了博物馆陈列,这种拒斥就表现的很明显了。艺术品脱离了自身的语境,而大众也没有了解历史的义务。故而传统的权威消散了,我们用离散的,个人的经验拒绝了连续的,集体的历史与记忆。

<2>
灵晕的消散是对作者权威的拒斥。

这点我并不是在本雅明神学的意义上进一步作出说明,而是在文学批评的意义中,我们如何理解大众的反叛造成的这种仪式的瓦解?
(这点有意思的是,在某些视角中意识形态的领域,两种价值的区分并没有什么意义。他只是转换了规训和教条的表现形式,却没有改变深层次的知识的生产结构。)
第一重意义
在于我们对于作者和读者二者对位关系的理解:现代的艺术创作追求的是:阐释的开放。他们本身指示的并不是无意义,而是作者和读者在阐释的话语权的对等,自由和公开。
第二重意义
在于我们对于大众和权威二者对位的理解:我们永远可以在历史的辩证法中发现两个相对的群体:大众与权威。被剥夺了话语权,长期处于历史发展的下层的大众,开始作为艺术表现的对象,和艺术表现的创造者和评价者进入了论域,开始对这一体系进行评估。
第三重意义
(这一意义并不是本雅明层面的,而是罗兰巴特层面的)在于我们对于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二者对位的理解:对于“作者”的关注本身是作为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概括与结果的实证主义的合理逻辑结果。所以当艺术作品本身作为一种资产阶级凯旋的仪式时,并不存在任何理解和审美的意义。(我们可以借助罗兰巴特的《作者之死》进一步深化这一内涵的理解。不可混合罗兰巴特的分析范式和本雅明的分析范式)

<5> 关于本雅明

本雅明曾经在自己的作品中记述了一种角色:讲故事的人。这类观测者保存着远古的史诗的形式。正是在这些守夜的人口吻里,我们才回忆起祖先,记忆起自己。所以我选了博尔赫斯的诗歌,作为结尾,来描述一个守夜人对于你的告慰,对于自己灵魂的告慰。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祖辈,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我父亲的父亲,阵亡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边境,两颗子弹射穿了他的胸膛,死的时候蓄着胡子,尸体被士兵们用牛皮裹起;我母亲的祖父——那年才二十四岁——在秘鲁率领三百人冲锋,如今都成了消失的马背上的亡魂。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注明:本文转载自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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