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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敬杰:失落的“圣果”【柿子】

 晋南道 2022-02-16

失落的“圣果”


寒冬的故乡,广袤的原野上一派萧瑟,凌冽的西北风让松柏除外的所有树木卸去盛妆,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随风搖曳。而唯有崖畔、沟岔、地头、路边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柿子树上,一串串红灯笼似的柿子依然挂满枝头,分外妖娆。一场大雪过后,大地银装素裹,挂满红灯笼的柿树像一簇簇、一队队翩翩起舞的红衣少女,与雪原相映生辉,形成一道道美丽的风景!那样的绝无仅有,那样的美轮美奂,给人们以视觉的强烈震撼!

     

如果你以为柿子树仅为一种观赏,那就十分的委屈它了!柿子树可以说浑身是宝,首先说说它的叶。柿树叶除含有相当可观的蛋白质、氨基酸及多种维生素外,还含有大量的胆碱、芦丁和丹宁酸,具有抗菌、消炎、活血、降脂、抗癌的作用。用它泡澡很有好处,可以有效地杀灭各种细菌和真菌,具有清洁和滋润皮肤的功效。特别是它含的维生素C每100克中可达1800毫克,远远高于常见的水果和蔬菜。用它的叶泡茶饮,具有很好的袪病保健作用。在那缺吃少喝的困难年代,母亲曾用柿子叶少量拌点面蒸成菜团子,让一家人渡过了饥荒。而入冬的几场西北风过后,柿子树的落叶又是牛羊们最好的越冬饲草。

“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是陈毅元帅对西山枫叶的赞美。而故乡原野上的柿子树叶历经深秋初冬的严寒霜冻,像火烧云似的红红的一片,何尝不是一种壮美的风景。


其次树冠广阔的柿子树,多长在路边、地头、崖畔、沟岔等贫瘠闲置的地块,从不与庄稼争地、争水肥,也保证了大田耕作的便利。但它又是庄稼人的最爱,它是田间辛勤劳作的乡亲们消乏解困的最便利的场地。烈日炎炎的三暑天,汗流浹背的人们来到柿子树密密实实的浓荫下,在柔软如毡的碎草上或坐或躺,一阵微风吹过,燥热立刻消退,别提是多么的舒坦和惬意!集体化的年代,龙口夺食的夏收时期,麦浪滚滚,赤日当顶,社员们吃在地头。几棵柿子树下便是大家吃饭的餐厅,休息的卧榻。而夏日阵雨频发时,柿子树又常常敞开胸怀为乡亲们及时的遮风挡雨,一片情深,无索无求!无不彰显着一种纯朴浑厚的精神美德。


第三再说说柿子,柿子中含有丰富的蔗糖、葡萄糖、果糖、蛋白质、胡萝卜素、维生素C 、瓜氨酸、碘、钙、磷、铁。所含维生素和糖份比一般水果高1至2倍左右,除了锌和铜的含量,其他成份均比苹果高,因而柿子早就享有“果中圣品”的美誉。在30多年前的数千年农耕历史中,柿子树遍布故乡广袤的土地,是故乡最为普及、数量最多、产量巨大、其它树种都无与伦比的果树品种。它与祖祖辈辈的家乡人民相依相伴,繁荣与共。它不仅为人们提供了美味可口、营养丰富的鲜果和干果(柿饼),而且为人们创造了不可多得的物质财富。

在集体化的年代,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自留树(入社留给农户的柿子树),和每年生产队评估产量后根据人口多少分配的数棵柿子树。乡亲们或卖鲜柿子或卖加工后的柿饼,都是一个家庭当时的一笔主要经济收入。

那么,说了柿子的功效和贡献,怎么吃?不说似乎有点欠缺。首先,鲜柿子就有多种吃法:柿子长有杏儿大时,浑身青涩,但处理后竟然能吃。小时候,我们常常在地里挖个一尺左右深的小坑,把从树上刚摘的小柿子埋入坑内(俗称暖柿子),待一个多礼拜后挖出,柿子的瓤已经去涩变软,入口甜甜的,面面的,有点像无花果的口味。随着柿子长大,颜色微微发黄,人们把新摘的柿子放在瓦盆或者瓦罐里,倒入清水浸泡十天左右,同样可以去涩,口感脆甜清爽。而水泡柿子(俗称sha柿子),也是一种很好的保鲜方法,一直到来年开春,常常是人们清热解毒的最佳食材。第三种吃法,去涩更快。农家人们晚饭以后,把挑选的柿子放进做饭的大锅里,水温加热到40至50度左右,灶坑里用麦衣碎柴捂住火苗,锅盖上用棉褥子苫住,使其保持水温不变,一个晚上(10个小时左右),大功告成。这种做法俗称漤(lan)柿子,口味也香甜好吃,与水泡柿子都是乡亲们吃馍时的最好佐餐。

而喜欢吃软柿子的人们,一是待白露过后,到树上挑拣早熟的软柿子即时解馋。从白露至霜降以后柿子采收前的四、五十天里,红彤彤或黄澄澄的软柿子是田间秋收种麦、艰辛劳作的乡亲们休息时的美味加点!二是催熟,将新摘的柿子放入瓦罐,把两、三个秋果(一种早熟的苹果)置于中间,然后加盖密封(俗称hun柿子)。待七、八天后拆封,原来的硬柿子被秋果中释放的乙烯催熟已然变软,红彤彤的近乎透明,让人垂涎欲滴。三是保存,柿子采摘后,人们常常在南墙根的阴凉处搭个棚架,挑选一些光滑圆润无病虫的好柿子,放在上面储藏,以备今冬明春期间的随时食用。食用时,除了直接剥皮吸食柿子甜甜、浓浓的汁浆外,家乡的大妈、大嫂们还常常用柿子的汁浆掺和上金黄的玉米面蒸成柿子馍或烙成柿子饼,调济当年缺少副食的单调饮食。而留在我脑海里印象最深刻的则是,冬天早晨上学时,取两个软柿子放在北屋的窗台上,中午放学回来就嗮得热乎乎的,然后取半碗炒面(用豆子、大麦等杂粮在铁锅里炒熟后用石磨磨出的面粉),将剥皮后浓浓的柿子汁浆与炒面搅伴均匀,特别的香甜可口!而每当此时,我眼前浮现的总是“一口炒面一口雪”的志愿军战士,保家卫国、浴血奋战的电影画面,一种幸福感便立刻从心头油然而生!

柿饼,是柿子的干果形态。当年加工柿饼也是农家的一场大战役,要经过挑选、去萼,手动旋刀的去皮,晾嗮脱水,反复捂晾,出霜,捏扁整形等多道工序,历时一个多月。柿饼不但更易储藏运输,而且是柿子食用的最高境界,软甜不腻,非同可比。是人们历来馈赠亲友,春节待客的珍品。

而柿子采摘中挑剩的软、破、小、烂等残果次果,又是酿酒、酿醋的绝好食材。至今,柿子酒、柿子醋还被远离故乡的游子们情有独钟,难以忘怀!

上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农村产业结构的调整,家乡的土地上大面积的栽种苹果、酥梨和桃、杏等经济果林,从而转移了乡亲们管理和收获的着力点。

其实,柿子树的管理非常简单,不需怎么修剪,施肥、浇水也因生长地块的限制很难做到,全凭它的根深吸取深层土壤的养份。而每年只需喷打一、两次防治蚧壳虫的廉价农药即可。不像苹果、酥梨那样娇贵,浇水施肥、打药修剪、疏花疏果、套袋摘袋等等,管理工序繁多,费工费时费投资。

究其柿子树被冷落的主要原因,是鲜柿子的储藏运输困难(柿子常温下很容易发软),收购价格较低;柿饼的加工程序麻烦,晾嗮需要好的天气保证;采收时间与苹果、酥梨冲突;以及柿子树长的高大,且多在崖畔、埝边,采收相对困难等因素,致使每年近半数的柿子树被放弃采收。

然而,失落的柿子树宠辱不惊,依然无怨无悔地忠诚于生长它的大地,忠诚于相依相伴数千年的故乡人民,依然枝繁叶茂地生生不息,依然春华秋实地将它美丽的叶、美好的果奉献给人类!因而向世界呈现了本文开头的天然美景。

从古到今,有多少文人雅士赞美过白杨,歌颂着松柏,而我却唯独钟爱着故乡古老的果品柿子树。难道它不象征着千千万万淳朴仁厚的中国农民?含辛茹苦,唯愿付出,挺起了华夏民族的不屈脊梁!

我崇尚柿子树,我喜爱柿子果!同时,我更期盼着家乡这颗“失落的圣果”能够重现昔日的繁荣辉煌,为世人提供更多的美食美味,为乡亲们创造更多的物质财富!

作 者 简 介

高敬杰,万泉桥头人,中共党员,大学学历,中学高级教师,曾任运城市督学、万荣县教育局办公室主任,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第五届中国教育家大会,与知名教育家魏书生合影,先后在国家及省市级报刊发表通讯报道、经验论文、文学作品等200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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