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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6上六爻 【原文】 上六：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象曰：“拘系之”，上穷也。 【白话】 上六：上六已居随卦之极，与六三不应且乘刚九五，上兑卦为毁折破损，象征随从之道走到尽头，这时候如何做，就有了两种截然相反的行为。 一种是采取强制手段，上六被拘系起来才勉强服从，就像商纣王采取高压政策，将文王囚禁于羑里监狱，故称“拘系之乃从”。 另一种是采取温和的感化手段，系得住其身系不住其心，为了使他们彻底转变思想，就要像武王那样，即使伯夷叔齐不愿跟随归顺周朝，也没有强迫其服从，而是让他们终老于西边的首阳山，故称“维之，王用享于西山”。 引申到普遍的随从之道上，西山代表西周的岐山，将不愿跟随之人放在像西周这样的民风淳朴之地，用天道来感化他们。西山也像是商纣王模仿西周祭天之地的“西山”，但商纣王已失去民心，犹如日落西山，民心已无可挽回，怎么做都无法维系住人心。 小象传说：上六被拘系起来，说明如果偏离天道失去民心，随从之道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解读】 17.4.6.1到了随道的最后一个阶段，物极必反。 象征随道走到了穷尽，也代表人世间也必有不愿跟随之人。这时候如何做，就有了两种截然相反的行为，圣人描述说“拘系之，乃从；维之，王用亨于西山”。 上六已居随卦终极，与六三不应，乘刚于九五，上兑卦为毁折破损，象征正常的随从之道被破坏了，无所随从。 周公在爻辞中，描述了两种处理措施，一是强制，暗指商纣王的民心离散。二是感化，描述周文王和周武王的民心所向。关键在于对上兑卦的“理解”，对于商纣王来说，上兑卦代表毁折，而对于文王武王来说，上兑卦则是喜悦。 17.4.6.2“拘系之，乃从”，描述使上六随从的强制手段。 上六处三至上互大坎之上爻，坎为“陷”为“刑”，有牢狱之象，引申为“拘”。九五处上互巽之上爻，巽为“绳子”为“系”，所以上六有“被九五用绳子束缚限制”的意思。 下互艮卦在后天八卦图的方位在“东北”，这是暗指商纣王离心离德，民众不愿跟随，所以商纣王采取高压政策，强制民众跟随。 周公在爻辞中，记载了其父文王被商纣王囚禁于羑里监狱的经历。 17.4.6.3“维之，王用亨于西山”，有三层含义，首先记载了武王如何善待不愿归附的伯夷叔齐。其次，记载文王在岐山祭天。第三，也记载了商纣王模仿西周在西山祭天，东施效颦。以此再延伸到普遍的随从之道上。 除了本爻的“王用亨于西山”，还有第46升卦六四爻提到“王用亨于岐山”，一个“西山”一个“岐山”，虽然地名相似，但含义却有所不同。 本爻的“西山”代表三座山，首先指西边的首阳山，其次代表西周“岐山”，第三是指商纣王祭天的“西山”。 17.4.6.4记载了周武王如何善待不愿跟随的伯夷叔齐，让其终老于“西山”。 伯夷叔齐是商朝末期孤竹国君的两个儿子，孤竹国在今河北省的秦皇岛地区，目睹商纣王残暴无德，听说西岐的文王有德，便投奔到西周定居下来。文王故去，武王即位就要讨伐纣王，伯夷和叔齐听说后马上拦住武王，并质问道“父死未葬就要兴兵动武，能算孝吗？以臣子身份去讨伐君王，能算仁吗”，武王的卫士要杀他们，被姜子牙和武王制止住了，说他是有德之人啊。后来武王起兵伐纣，一举灭商，当天下人都归顺周文王后，他们认为这是一件可耻之事，决心不做周臣不食周粟，他们相互搀扶着离开了周朝统治区，在首阳山隐居下来，靠采薇菜充饥。快要饿死时，作歌唱道“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祖兮，命之衰矣”，伯夷叔齐说“这是以暴制暴啊，先帝神农啊，虞夏啊，那样仁义安宁的人间盛世一去不复返了，我们到哪里还能找到仁义之地啊”，歌罢，遂饿死在首阳山上。 首阳山在今陕西渭源县东南34公里的莲峰镇，又称莲峰山，马鹿山，“薇”被当地人叫做蕨菜，是一种草本植物，俗称龙头菜，猫爪子菜，又誉为吉祥菜，味道鲜美，很有营养价值。《史记·伯夷列传》说二人“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 从当初的放弃王位到马头劝谏再到不食周粟而亡，伯夷叔齐诚可谓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难怪后世孔孟等儒家先贤都要给他们以高度评价和赞扬了，当然有很多人认为他们太过迂腐了。但是他们只是两位历史人物，应该放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不能片面的以现代人的眼光打量和评价他们，更不能肆意拔高其功绩。 最早赞美伯夷叔齐的人就是孔子，孔子在《论语》中曾先后多次赞扬伯夷叔齐。著名的爱国诗人屈原在《九章·橘颂》中把夷齐作为自己为人处事的榜样，“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司马迁的《史记》，把《伯夷列传》作为人物列传的首篇。唐宋八大家之首的韩愈写过一篇《伯夷颂》，赞颂伯夷叔齐。李白诗词《行路难之三》中写道“有耳莫洗颍川水，有口莫食首阳蕨”。伯夷叔齐的故事广泛传播，在朝鲜日本越南等周边国家也产生了很大影响。 因“采薇歌”中伯夷叔齐称其隐居之山为“西山”，所以周公在爻辞中系辞曰“王用享于西山”，既赞扬伯夷叔齐的气节，又赞颂武王善待他们的宽大胸怀。 17.4.6.5等同于“王用享于岐山”，描述文王武王以德感化的正确举措。 “王用享于西山”还等同于“王用享于岐山”，是用文王武王的盛德感化来描述普遍的感化跟随之道。 前面说“拘系之，乃从”，用绳子可以系得住上六的身，但系不住上六的心，要想维系上六，就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使其彻底转变思想口服心服，只有君王自己先做到了随从天道正道，或者将这些冥顽不化之人置身于礼仪之邦，不服之人才能受到感化，转而随从正道。 所以周公在爻辞中，同时提到了“王”和“西山”这两个因素，缺一不可。“王”暗指文王武王，“西山”暗指“岐山”西周的风土人情。以此作比较，处在东北的商纣王民心离散，不得不采取“拘系”的方法使人们就范。而西边“岐山”的文王不会这样做，文王既通过祭天，用天道来感化这些冥顽不化之徒，同时西周民风淳朴人民安居乐业，自然会心悦诚服地随从天道和君王。 西山可以代表“西周岐山”，从整个卦象来看，下互艮为“山”，上兑为“西”，合起来就指“西山”。在周易中，“用”字一般表示不用自己亲力亲为，借别人之手而作，借民众之口传播扬名。“亨”一字二义，既是“享用”又指“亨通”，首先兑为羊为口为“享用”，九五爻辞曰“孚于嘉”，让上六“享用”到西周的风土民情，感同身受自觉随从，最后达到彖辞中所说的“动而说”的亨通，这就是爻辞“王用亨于西山”所要描述的另一个情景。 周公还记载了当年周武王的功绩，周武王推翻商纣王后，并没有对商朝的遗民贵族追究罪责，而是保留他们的正当权利，一视同仁给他们封了土地，既供给他们生活所需，还用西周的仁德教育他们，周人尊崇天道自称“天子”，天保佑有德之人，所以周人非常注重道德， 周人通过祭天告诉这些不服之人，随从周朝就是顺从天道，天下之人都随从天道，才能最终达到卦辞所说的“随，元亨”。 新中国成立后，对战犯的教育，尤其对末代皇帝溥仪的心灵改造，与随卦上六爻的爻辞和小象甚为吻合。 17.4.6.6暗讽商纣王“用享于西山”的东施效颦。 文王从羑里监狱获释后，回到西周励精图治，国力一天天强盛，商纣王非常后悔，但也无济于事了。这时有谗臣献计说“大王应该用丰盛的祭品，到西山祭祀天地，这样天地就会保佑我江山社稷，慢慢疏远西方的周国”，商纣王一想也对，因为商朝崇拜祖先神灵，虽然祭祀繁杂偶尔也祭祀一下天地但并不隆重。遵循天道作为“天子”是周人的专利，所以商纣王也要与文王争夺老天的宠爱了，为了显示隆重，商纣王动用了上万民工，找了一座靠近西面的山，修建宏伟的祭祀台，在各地搜集纯色的猪牛羊三牲，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搞得天怒人怨。纣王以为用最好的祭品，最隆重的仪式祭祀天地，就一定能讨得天地神灵的欢心，祭祀当天纣王高兴之极，大声地说“我这样祭祀天地，天地怎么不保佑我呢”， 老百姓心里都在暗暗地祈祷“天地啊，赶快替我们消灭这无道的昏君吧”。 关于这件事，周公也在别的卦中明确说了出来，第63卦既济卦九五爻辞曰“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yue）祭”，东邻指位于东北的商纣王，西邻指位于西南的周文王，商纣王用牛这样的大牲祭祀上天，还不如文王用微博的稻粟管用，“禴（yue）祭”是春天的祭祀，春天青黄不接只有陈年的稻谷，但上天只保佑有德之人，并不看你祭品是否丰盛。 虽然商纣王到了最后临时抱佛脚，想起来要祭祀天地，但一切都晚了，改变不了被革命的命运。 17.4.6.7“王用享于西山”和“王用享于岐山”，是大不一样的。 由此可见，“王用享于西山”和“王用享于岐山”的含义差别很大，一直以来，学者们将两者混同起来，是因为没有挖掘出隐藏在爻辞背后的历史所致。 周易中还有不少这样相似的例子，比如“匪寇婚媾”共在三个卦出现过，虽然词句一样，但放在不同的卦中，其义和引申的哲理就不一样了。第3卦屯卦六二爻辞曰“匪寇婚媾”，是记载商王与文王之父季历联姻之事，当时两家关系处于蜜月期。第38睽卦上九爻辞的“匪寇婚媾”，是记载商王帝乙与周文王联姻之事，已经有了杀父之仇，为了缓和矛盾是权宜之计，味道也就变了。第22贲卦六四爻的“匪寇婚媾”，是延伸到国家对内对外政策的文饰之道上，是说治理国家既要消除一些矛盾，也不能与强盗妥协过于粉饰太平。 第63既济卦九三爻辞曰“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是说商王高宗征伐鬼方国之事。第64未济卦九四爻辞曰“贞吉，悔亡，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是说文王父亲季历奉商王之命征伐鬼方之事。两者描述虽然相似，但却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一个在既济卦中，一个在未济卦中，其引申的哲理也大相径庭。 由此可知，周易中很多地方的描述虽然相同或相似，但其说的事情和引申的哲理是不一样的，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也。 17.4.6.8“拘系之，上穷也”，孔圣人指出随从之道也有穷尽之时，同时告诫不能永远盲目随从。 “穷”有两层取象，首先，上六不跟随九五，就将走入穷途末路。我们参考一下第8卦比卦的上六爻，小象说“比之无首，无所终也”，比卦的上六自己走出家门失去了居所，所以孔圣人说他无居所可处。同样在本卦中，上六处上兑卦，兑卦的反卦是艮卦，艮为家为居所，反卦取反象，上六也是无处可居，故称“穷”。 其次，物极必反，上六已到随卦之终，上兑卦为毁折为破损，表明跟随之道即将走入穷途末路，君子君王要有所警觉。 周易中共有3卦出现“上穷”，第44姤（gou）卦上九小象说“姤其角，上穷吝也”，第57巽卦上九小象曰“巽在床下，上穷也”。 17.4.6.9为过渡到下一卦蛊卦做了铺垫。 孔圣人小象传“上穷也”的真正用意，重点不在用什么方法维系上六，而是含有深刻的告诫之意。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日月不过，四时不忒。而“人法地”则带有人的好恶感情，免不了会出差错，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只有不断地变化，与时俱进才是正确的随从之道。 上六小象说“拘系之，上穷也”，人们跟随天道出了差错，随道走到了尽头。在随从的过程中，六二“系小子，失丈夫”，六三爻“随有求得”，表明随从的过程中存在着隐患。就像第8卦比卦之后是小畜卦，要用制度规则来“畜止”野性，并给他们“畜养”文明之德。同样地，在豫卦随卦之后，鱼目混珠，也要进行整顿，这就过渡到了整治弊端的蛊卦。 随道也不能盲目跟随，天地宇宙阴阳转换寒来暑往，所以人们也要与时俱进，否则就违反了天地阴阳规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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