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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傷寒論》之針灸 — Dr. Wei

 Kimtsai 2022-01-21

除上述穴位外,似尚有「大椎第一間」,然成註僅止「肺」、「肝」二俞,肺俞並不在「大椎第一間」,因此「大椎第一間肺俞」或僅指肺俞而言,「大椎第一間」之存在令人質疑。另外似亦指明穴位者,即治療「奔豚」,灸其核上各一壯之「阿是穴」。

從上述所選之六穴來看,仲景重視應用特定穴:風池是手足少陽、陽維之會,此中之風府是足太陽、督脈、陽維之會;大椎是手足三陽、督脈之會;期門是肝之募穴,又是足太陰、厥陰、陰維之會;肺俞、肝俞則為肺臟及肝臟之背俞穴。這六個穴有四個是交會穴,一個是交會穴,也是募穴,二個背俞穴,全部都是特定穴,體現了張仲景重視選用特定穴的取穴特點。這幾穴除期門屬足厥陰肝經外,其它五穴均屬陽經穴位,體現了仲景重視扶陽的治療大法。

(二)指出經絡,未指明穴位者,計有三條,分別為少陰、厥陰、足陽明各一條,言少陰、厥陰者,雖未指明手足,但就六經病證分析及歷代醫家經驗,概指足經而言,分述說明如下:

  1. 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未解(見前述針刺正治第一條。太陽上,第8條)—原文謂「刺足陽明」一般多主張用足三里;周禹載及張璐則認為應取沖陽,近人承淡安則在是三里外,更加取頭維,內庭。這種選穴可以這樣認為:取足三里為土經本穴(屬土)可加強土性;取內庭為胃經滎穴,滎穴善至本經急症;衝陽穴為胃經原穴有增強免疫作用,皆有一定效果。
  2. 少陰吐利手足不逆冷,身發熱脈不至(見前述灸之正治第一條。少陰篇,292條)—原文謂灸少陰,此少因陰當係灸足少陰為是,常器之云灸太溪,柯琴認應加灸復溜,承淡安則認為加灸氣海為是。這種選穴可以這樣認為:太溪為腎經原穴;復溜為腎經母穴;皆能溫腎陽。至於灸氣海,氣海為元氣之海,灸之有效。個人認為似不如灸關元或神闕,蓋關元為胃脾肝腎極任脈四陰之交,且為手太陽之募穴,手太陽與手少陰表裡也。神闕屬任脉, 任脉維「陰經之海」,臍為先天胎原之所繫,與諸經百脉相通,具有調節全身經脉氣血的作用。能培元固本、調理沖任、健運脾陽,散寒止痛、降逆止瀉、收斂止汗、固精止帶等功效,為回陽救逆之要穴。
  3. 傷寒六、七日脈微手足厥冷煩躁,灸厥陰。此處之灸厥陰亦當為灸足厥陰,沈丹彩及常器之均認為應灸太沖,張令韶則主張灸行間、章門,關元(三陰之會),百會(厥陰督脈之會)。這種選穴可以這樣認為: 太沖為肝經原穴;行間為肝經滎穴;關元為四陰之會,百會為厥陰督脈之會皆能溫絕陰之陽。

(三)僅指出「刺」或「灸」,而未及經穴的,陽明篇一條,少陰篇二條,厥陰篇二條,分述如下:

  1.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部滿,脇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乾不得汗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耳後腫,「刺」之小差。外不解,並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231條)。此條未指明當刺之經絡及穴位,柯琴認為應刺足陽明經之穴道,但並未指明穴位。
  2. 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當灸之,綜合常器之及郭雍所言當灸關元、膈俞等穴。個人認為灸大椎穴為是,蓋背為太陽經所過,太陽少陰表裡,而大椎為諸陽之會,善於溫陽祛寒。
  3. 少陰病下利,脈微濇,嘔而汗出,必數更衣反少者,當溫其上灸之。本條常器之主張取太沖穴,郭雍主太溪穴,方有執日:'上,謂頂,百會穴是也。'灸百會穴乃溫其上而治下者也。方有執所言有理,然太溪為腎經原穴兼俞穴,為水經土穴,能脾腎雙治,似亦可用。
  4. 傷寒脈促,手足厥逆者可灸之。本條承淡安主張灸神厥及湧泉。
  5. 下利,手足厥冷,無脈者灸之。本條常器之主張灸關元、氣海。

上述各條,由於未指出經絡或穴位名稱,以致各家取穴略有出入,但均可做為參考,臨床之際,仍須自我隨心化裁。

四、「火」、「溫針」及「燒針」。

傷寒論除提到「針」、「灸」外,尚有許多有關「火」、「溫針」及「燒針」的條文, 溫針有謂在針上加灸者;燒針即焠針,即用火先燒另其紅赤,即是火針。

這三種治療方法與「針」、「灸」可謂類似,有一定之關係,因此在這裡再提出有關「溫針」、「燒針」及「火」的條文如下,也順便做一番簡單的探討:

(一)溫針

  1. 太陽病三日,已發汗...若溫針,仍不解者,此為壞病〈太陽上)。
  2. 太陽傷寒者,加溫針必驚也(太陽中)。
  3.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脇下鞭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溫針譫語,柴胡證罷,此為壞病(少陽)。
  4. 太陽中暍者,發熱惡寒,身重而疼痛,其脈弦細芤遲,小便已灑灑然毛聳,手足逆冷,小有勞,身即熟,口開,前板齒燥...加溫針則發熱甚(痙濕暍篇)。
  5. 傷寒發熱,頭痛,微汗出......... 加溫針則衂(辨不可下篇)。

(二)燒針

  1.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以攻其表,此誤也---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太陽上)。
  2. 火逆下之,因燒針煩燥者,桂枝甘草龍骨牡蠣主之(太陽中)
  3. 太陽病,醫發汗,遂發熱惡寒,因復下之,心下痞,表裡俱虛,陰陽氣並竭,無陽則陰獨,使加燒針,因胸煩,面色青黃,膚瞤者,難治(太陽下)。
  4. 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熟,身重…若加燒針者,必怵惕煩燥不得眠(陽明篇)。
  5. 榮氣微者,加燒針則血留不行,史發熱而躁煩也(辨脈法)。

(三)火

  1. 風濕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如驚癇,時瘈瘲(太陽上)。
  2. 太陽中風,以火劫發汗,邪風被火熱,血氣流溢,失其常度,兩陽相薰灼,其身發黃,陽盛則致衂,口乾咽燥,或不大便,久則譫語,甚則至噦,手足躁擾,循衣摸床(太陽中)。
  3. 傷寒脈浮,醫以火迫劫之,亡陽,必驚狂,起臥不安..... (太陽中)。
  4. 形作傷寒,其脈不弦緊而弱,弱者必渴,被火者必譫語(太陽中)。
  5. 少陰病,咳而下利,譫語者,.被火氣劫故也,小便必難(少陰)。

上述諸條所引者,皆為誤用「火」、「溫針」、「燒針」後之轉變,其意義無非強調保津養液之重要,灸、溫針、燒針雖然在臨床上有相當功效,但亦不可盲目的濫施誤用,否則津液被火氣劫傷,出現「瘈瘲」、「驚狂」、「煩躁」、「譫語」等一系列腦神經證狀,甚而焦骨傷筋,這都是很危險而嚴重的狀況,也是為醫者必須戒慎之處。

傷寒論之精神雖在保津養液,唯未述及可溫針、可火、可燒針之正治條文。而僅指出其逆證,似尚不夠全面,然既知反面之條文,舉一反三,不難尋繹出正治之原則,活機圓法,端視個人之慧心耳。

五、《傷寒論》之針灸法則及啟發

《傷寒論》之針灸法則大致有下列幾項,對於臨床有一定啟發:

(一)、防微杜漸、截斷傳變

外感病傳變甚速,仲景主張抓緊時機早期治療。《傷寒論》第8條說:'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太陽病表邪不解,將傳陽明之裏。截斷傳經,其病則愈。針足陽明,一般注家均指足三里穴, 足三里為足陽明經之合穴,為土經土穴,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刺之可扶助陽明經氣,使正氣旺, 當邪氣尚未進入陽明,針之作為預防,則邪不再傳經,病可自愈。周禹載及張璐則認為應取沖陽,近人承淡安則在是三里外,更加取頭維,內庭。這種選穴可以這樣認為:取足三里為土經本穴(屬土)可加強土性;取內庭為胃經滎穴,滎穴善至本經急症;衝陽穴為胃經原穴有增強免疫作用,皆有一定效果。這種刺法能增強體質,加強抗病能力以扶正祛邪,防止病邪傳變,臨床實踐證明,如能注意掌握時機及時治療,針灸不僅對外感病早期有防治作用,對於其他某些疾病也有很好療效。

(二) 或針或灸、通權達變
雖曰'病在三陽宜針,病在三陰宜灸'但重景並不墨守成規,而是詳察病情,隨證制宜。少陰厥陰雖以灸治為主,但亦有可針之病,故有'少陰病,下利便服血者,可刺〞(308條〉太陽病亦有可灸之條文:「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因此宜針或宜灸亦不可忽略「辨證論治之基礎」。如此才能靈活的掌握傷寒論之針矣療法,而得其精髓。此二條充分說明仲景辨證準確,立法嚴謹,隨機施治,通權達變的靈活性

(三)治病求本、異病同治

仲景運用針灸著重治病求本的原則,對不同的疾病,雖症狀不同,但若病因病機相同,其治則一。通觀刺期門之法,雖見證有五種之多,例如108、109、142、143、216等五條分別列舉了肝乘脾、肝乘肺、太陽與少陽併病而誤汗,婦人傷寒中風熱人血室,陽明病熱入血室五種不同的證候, 透過病情分析,循經辨證, 詳審其病機,其病源皆出於肝經之熱,病本在肝,故均取肝經募穴期門以治之。由此可見仲景省病診疾,析源識機,異中求同,辨證用針,有其定見。突出了針灸臨床辨證的重要,一穴而治數病,體現了針灸治病的特點,彰顯了'治病求本'的施治原則.

(四)針藥相輔、針藥並施:

有些病單純應用藥物可能療效不佳,必須配合針灸以提高療效,所謂針之不足要以輔之,藥之不足針以輔之。或先藥繼之以針灸,如《傷寒論》24條說:“太陽病,初服桂枝湯,反煩不解者,先刺風池、風府,卻與桂枝湯則愈”。太陽中風,服桂枝湯後,桂枝證仍在,又反增悶熱煩躁,乃表邪較重,經氣鬱滯,邪正搏擊,不能外達,針風池、風府以疏通經絡,泄入經之風邪,再投桂枝湯,調和營衛,解肌發汗,針藥並施,病可速癒。也有先針或灸,繼之以湯方的,如117條:“燒針令其汗,針處被寒,核起而赤者,必發奔豚,氣從少腹上沖心者,灸其核上各一壯,與桂枝加桂湯。”還有231條:“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部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乾不得汗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嘲熱,時時噦,耳前耳後腫,刺之少差。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再如304條:少陰病得之一、二日,口中和。其背惡寒者為當灸之,附子湯主之。這些都是很好的實證,針灸與藥物適當的配合確能發揮更高的療效,既使是在幾千年後的今天,此一療法仍有其一定之意義。

六、結論

傷寒論是張仲景總結漢代以前的前賢經驗,並結合個人的臨床經驗所產生之作品,全篇多以藥物為主,針灸僅佔極少部份,但亦不是純然分立而無關連的,有時為期收到較高的療效,也常將藥物與針灸結合起來應用,已如前述。時下研究傷寒論湯方者汗牛充棟,研究傷寒論針灸或針藥結合研究者則寥若晨星,精通經方而不精通針灸只能說是經方大家,決不能說是傷寒論大家,因此要學好傷寒論,不但要通曉傷寒論的湯方,也要認識傷寒論針灸的意義及其法則的啟示,臨床時或針或藥,或針藥結合,以期達到最高的療效,這才是我們學習傷寒論的目的。 (原刊1981年第3期台灣中醫文摘,29年後於2010年八月修定)(回頁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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