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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青龙汤等治方看百病诊治要旨•“辨逆”的方法

 四圣医苑 2023-06-05 发布于广东

从大青龙汤等治方

看百病诊治要旨

——以温疫、寒疫与中

风、伤寒为主要视角

三、“辨逆”的方法

在前文分析桂枝汤和麻黄汤的段落,你发现什么问题了吗?为什么看到那些症状之后,要用那些药去治?治病难道就是人们说的“对症下药”,即针对什么症状,固定用什么药去治吗?是,又不是。

一般情况下,有“对症下药”的可能和必要。比如,外感病,表闭(常症见无汗)用麻黄(温病、温疫或疹病用浮萍;寒疫或痘病用紫苏6)开表;营郁(常症见恶寒或恶风)用桂枝(温病、温疫或疹病用丹皮;寒疫或痘病仍用桂枝)达郁;而营热(常症见汗出)用芍药;气壅用杏仁;气热用石膏;汗出用、草滋其化源7生姜解表8兼行经;中寒用干姜、肺寒用细辛。但是,关键不在这里。疾病诊治“看症状”(对症),只是一个必要前提而已。

那么,“看症状”的目的是什么?是“辨证论治”吗?不是。黄元御先生所教导的思路(下称“四圣医学”)是“辨逆论治”。也就是说,“看到症状”之后,在怎么分析、利用症状的问题上,四圣医学和通俗医家的思路有着泾渭分明的不同。四圣医学的思路是,抓住症状之后,你要去辨别到底是哪条(哪些)经络“逆”了,然后辨别该病的机理(病机)是什么,努力做到全面用药、整体发力去调“顺”它。

“辨病机”,即辨别“什么导致什么”?如“肝胆血热,相火燔蒸,热传胃腑,导致燥屎不化,热结旁流”;辨病机,四圣医学的核心思路是“辨逆”,即“症状说明什么”?拿长沙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的一个案例来说,如“目繲(系)(斜)然”(眼球上翻)说明木气枯燥;“息瘿(嘤)瘿(嘤)然”(呼吸粗重)说明风火相扇;“胁痛”“(矢)不化而青”说明肝胆气逆而胃腑燥结。通过“症状说明什么”去辨析六经经气逆象,通过“什么导致什么”去辨析逆象因果关系,结合“症状因于什么”去辨析疾病最初动因,这样,纷繁复杂的症状就井然有序了。处方用药,无非是针对病因病机,运用寒热药性,使其“反逆为顺”。(详见拙作《四圣的心源是什么?——四圣医学导读》)《长沙药解·桂枝》有一句话,“大抵杂证百出,非缘肺胃之逆,则因肝脾之陷”,充分说明了“辨逆”在辨病机方面的必要性和核心地位。

所谓“辨逆”,就是在掌握六经六气理论(《四圣心源·六气解》称之为“六气性情”)的基础上,通过对患者症状的望闻问切,把握患者哪条(哪些)经络出现了“逆象”9(即把握“气之逆顺”)。“逆则变生,变生则病”(《素问·六节藏象论》)。用黄元御先生的话说是,“人之六气,不病则不见;凡一经病,则一经之气见。

“辨逆”的本质是“辨病机”,也就是辨别“什么导致什么”。它的出处是《伤寒论》第16条:“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观其脉证”是着手诊断;“知犯何逆”是诊断目的;“随证治之”是实施治疗。治病是在“知犯何逆”的目的达成、目标明确(也就是通过症状,明了哪些经气“逆反”)之后,再去“随证治之”。《灵枢·师传》载:“夫治民与自治,治彼与治此,治小与治大,治国与治家,未有逆而能治之也。夫惟顺而已矣。顺者,非独阴阳脉,论气之逆顺也;百姓人民皆欲顺其志也。”可见“辨逆”与《黄帝内经》也是有传承关系的,并不是黄元御先生自己的创举。

我们当当反派,问两个问题。第一,为什么不能(不是)“辨证论治”?这个问题,可参考拙作《四圣的心源是什么?——四圣医学导读》和《谈谈马王堆医书与四圣医学》,这里不再论述。第二,为什么不能直接“对症下药”?为什么必须通过“辨逆”(辨病机)再去用药?这个问题,我们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明。比如针对“发热”这个症状。

你说,你找苦寒、甘寒的寒凉药去清它。你用白芍,或黄芩,或石膏,或茵陈,或丹皮,或栀子,或车前,或滑石,不行吗?未必行。因为你没找对归经的药。走肺的,不能或是不擅长清肝胆;走心的,不能或是不擅长清胆肺。

你说,你查查归经,找对那个进入该条经络的药,不行吗?也未必行。因为你看到了胆经相火的热,用对了白芍、黄芩等药;可是,你没看到胆经的相火,是因为肝经下郁,膀胱有热,才导致它产生的。

你说,你把清胆、清肝,甚至清心、清肺的清热药都用上,不行吗?呃,你接近某些名医的水平了。他们就是这么把众多的士兵派到前线上的。可是,仍然未必行。因为肝胆的热,可能是因为肝经的瘀血导致的(脉舌症状等,可能是脉象的艰涩;可能是舌尖的瘀点;可能是某些地方固定不移的痛;可能是他记得当时曾经摔伤过)。

你说,你看到了瘀点,知道是瘀血导致肝经不升,从而表现出肝气下郁的小便黄等症状,然后因为这些症状没有及时处理,逐渐累积,突然某天出现了持续发热的症状的——恭喜你,你完成了“辨逆”乃至于辨病机的过程。只是,你没有把“辨逆”思路上升为理论自觉,不能有意识地去判断某些症状地出现,到底是哪条经络的病;相反,你受到“辨证论治”等等说法的影响,走歪了路而已。

如果你还能问,肝经血瘀、肝经血虚、肝经血热等,都能导致肝经生病(气逆),而表现出“小便黄”“脚抽筋”“眼睛看不清东西”等等症状,这些症状(或者“血瘀”“血虚”“血热”这些“病因”)在同一条肝经来说,有没有因果关系?怎么判断它们的因果关系?当这些问题提出来的时候,就意味着你真正进入四圣医学的殿堂,完整领略四圣医学的框架了。这些问题,当你学会分析五运六气的生克胜复关系、理解《内经》的疾病标本关系,以及理解人生中拼搏精神不足(阳郁)与各种阻碍较多(痰多、血瘀)等的关系时,你就能看得清晰、透彻了。这个话题,属于四圣医学登堂入室的高阶话题,慢慢去理解吧。

最后,简单介绍一下四圣医学“辨逆”(诊治)的整体框架。主要是三层系统。

第一层系统,根据所有症状,考量阴阳的“上逆”或“下陷”(前提是,你要知道“六气性情”,知道六条经络生病时,表现出来的各是什么症状。具体可参《四圣心源》和拙作《疾病诊治旨要》)。也就是说,按照《长沙药解·桂枝》所述,“大抵杂证百出,非缘肺胃之逆,则因肝脾之陷”的思路,判断到底是“(胆)肺胃之逆”,还是“肝脾(肾)之陷”。

第二层系统,针对已经明确的“上逆”或“下陷”,考量“上逆”的“三阳”中,胆肺胃三者以哪个为主;或“下陷”的“三阴”中,肝脾肾三者以哪个为主(这个“主”含有“病因”的意思)。这个阶段,需要“抓主要矛盾”。怎么“抓”?两个“结合”。一是结合患者主诉,问哪些症状让他更痛苦;二是结合五运六气、脉象舌象、病因病机作判断。绝大多数病,可以通过这两个层次的系统考量得到诊断。

第三层系统,考察是否存在“右病左因”或“左病右因”的病因病机。比如《伤寒论》中的,“太阳病,下之后,脉促胸满者,桂枝去芍药汤主之。”症见上焦“胸满”,右路浊阴上逆的问题。但这个右路问题,却是“脉促”这一脉象揭示的,左路阳气不升所引发的。根源是“下之后”,阳气下陷,不能上达,因此只能用桂枝去芍药汤集中兵力升达阳气的方法来解决。这第三层系统要解决的,实际上就是抓住了第二层系统的那个“主犯”后,深入追究是否存在“幕后主使”的问题。

概括起来,“辨逆”三部曲是:“辨二”——观其脉证分左右(明确阴陷阳逆);“辨三”——同侧三经找主经(初查病因病机);“辨整体”——综观左右定真相(确定病因病机)。也可理解为,“区分良民犯人”“侦查罪行主犯”“彻查幕后老板”的三部曲。(参拙作《四圣的心源是什么?——四圣医学导读》)

脚注

6.寒疫未必不可用麻黄。《四圣悬枢·疫病解第二·寒疫·太阳经证》:“寒疫得之伤寒,亦是麻黄汤证,但不尽见于冰雪之天,非皆纯寒,未必咸宜麻黄辛温……”“未必咸宜”者,即是“有时可用”之意也。《四圣悬枢·痘病解第三·太阳经证》紫苏汤条:“冬月寒盛,须以麻黄发之。”笔者注。

7.《长沙药解·大枣》:“桂枝汤开经络而泻营郁,不以大枣补其营阴,则汗出血亡……”温疫无汗,浮萍石膏汤用枣乃为滋脾精,不使如《四圣悬枢》所言“死于脾阴之弱”。其意亦同大青龙汤。《长沙药解·麻黄》大青龙汤条:“甘、枣补其脾精”。笔者注。

8.《长沙药解·生姜》:“桂枝汤,用之于甘枣桂芍之中,既以和中,又以发表。”

9.这个“逆象”就是前文的“里气”的逆象,主要表现为疾病症状。人的“里气”是看不见的,但是,它又时时刻刻表现为各种外在的“脉色”。如无病时候的面部颜色,以及生病之后的六经症状等。《四圣心源·六气解·本气衰旺》:“经有十二,司化者六经,从化者六经。……病则或见司化者之本气,或见从化者之本气,或司化者而见从化之气,或从化者而见司化之气,全视乎本气之衰旺焉。”正因为人的“里气”(本节的“本气”,即六经之气)不同,因此,外在的风或寒等六气,在人身上引发的症状是不同的。换个角度说,人的所有感伤(含内伤,不含摔伤等外伤)症状,必定是(也只能是)六条经络病了之后的表现。而“经络病了”就是“经络气逆”,或“经络出现了'逆象’”(《素问·六节藏象论》:“逆则变生,变生则病”)。至于“经络之气怎么逆?”“为什么那样逆?”又“全视乎本气之衰旺”。因此,可以说,症状是“里气”的“逆象”的外在表现。“里气”不“逆”就没有疾病症状。这就是《四圣心源·六气解·六气偏见》说的,“人之六气,不病则不见。”至于种种症状,应该怎么归属到六经上,这个是“六气性情”问题。《四圣心源·六气解·六气治法》:“仲景《伤寒》,以六经立法,从六气也。六气之性情形状,明白昭揭,医必知此,而后知六经之证。”《四圣心源·六气解·六气偏见》对“六气性情”有一个根本性、概括性说法,即:“厥阴病则风盛,少阴病则热盛,少阳病则暑盛,太阴病则湿盛,阳明病则燥盛,太阳病则寒盛”。笔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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