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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望篇】豳国辨

 太阳之风600 2011-12-31

【地望篇】豳国辨
时间:2010-1-30 20:01:42   来源:中国庆阳网   作者:张耀民   编辑:周国栋 浏览次数: 501
 

豳国辨

张耀民

一  解 题

  在姬周的发展前期,从尧、舜及夏、商到周武王灭殷,有史可据的大体经历了“后稷居邰”、“公刘居豳”、“太王作周”等三个阶段,约千二百年。本文所要辨析的就是“公刘居豳”的阶段。此段即《诗经·国风》中十五国之一的豳国,或曰“诗豳”。就是说,此豳国,不是《史记·周本记·索隐述赞》所说的“后稷居邰”的邰国,亦不是“太王作周”的周国,而是二者之间的“公刘居豳”的豳国。此豳国,从时限上看,上限只能是夏衰之时,周先祖不窋,“弃稷不务”,从邰“奔戎狄之间”为始;下限也只能是不窋十二代孙古公亶父(周人称其为太王,即周朝王业从太王开始之意)“去豳”(离开豳国)迁岐为止。从地域上看。此豳国,不是约五、六个世纪之前,帝尧“举弃(人名,世以为周人之始祖)为农师”,帝舜“封弃于邰,号曰后稷(官名)”的邰国(今陕西武功)。因从弃到不窋,失其代数,故《国语·周语》云,“我先王世后稷,以服事虞夏”,《周礼》亦云:“周人褅喾而郊稷”,所以《索隐述赞》称其为“后稷居邰”。由此可见,包括《史记》在内的一些史书上说:“弃子不窋”,是不能使人信服的。父子相继竟达五六百年,古往今来是不会有这样的事的。借今一些学者,仍持此说,不能不令人为之遗憾。同时,此豳国,也绝不包括不窋十二代孙古公亶父去豳迁岐后所居的周原,所建的周国;更不包括文王始昌迁丰,武王姬发迁镐。这一点,连《诗经》也是不相混的。后世一些史家,把邰、豳、周三者扯在一起,弄得史实难辨,给我们认识与研究这段历史,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二  豳 国

  要了解豳国,先要从不窋谈起。据《国语·周语》《史记·周本记》等载:“不窋末年,夏后氏政衰,去稷不务,不窋以失其官儿奔戎狄之间”。此“戎狄之间”,《诗经》中的《出车》《采薇》《六月》等御戎狄、戍役之诗,都对当时戎狄猃狁、焦、获等活动于朔方之事,有所记述。如“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旗 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猃狁于襄”。“猃狁匪茹,整居焦获,侵镐及方,至于泾阳”。《诗经·大雅·公刘》诗中也说:“豳居允荒”(豳人之居地实在是大呀!)等等。朔方者,北方也。北荒之地即谓朔方。公元前272年,战国秦将生活在今庆阳地区及其以北地区的义渠戎(义渠戎国都城在今宁县西北焦村乡之西沟村,遗址尚在)消灭之后,设北地郡,并将郡治设在原义渠国都义渠城。此北地郡的“北地”,即由“北荒之地”而来。泾阳者,泾水之阳也。郑玄曰:“泾水出安定郡泾阳县西”。《括地志》亦云:“泾水源出原州百泉县西南笄头山泾谷。”可见,泾阳,即今六盘山以东泾水之上游地区,非今之泾水下游的陕西泾阳县。由此看来,此“戎狄之间”,就是指今甘肃省庆阳、平凉及其以北的宁夏、陕北等地区。后魏文帝大统十一年,在今之庆阳县城,也曾被置为朔州,亦可证“朔方即北方”是无疑的。所以说,不窋所奔的“戎狄之间”,是与“后稷居邰”的邰地及“太王作周”的周地,都不是同一地方。将邰、豳、周三者扯在一起,是毫无道理的。
  又据《史记正义》引《括地志》云:“不窋故城在庆州弘化县南三里,即不窋在戎狄所居之城也。”这不窋城即今甘肃省庆阳地区庆阳县城所在地,史称“周旧邦”,现“周旧邦”牌坊尚在。对这位首创庆阳农耕文化的始祖,人们奉为至尊,至今祭祀不断。这些存在,说明了《括地志》的记载是千真万确的。据史书称:城、邑、都、国等,早在舜时就出现了,且区别不大,不像后世中央集权制以来区别的那么清楚。所以,《吕氏春秋》说:“舜一徒成邑,再徙成都,三徙成国”。周先祖不窋在今庆阳县城所建的不窋城,实际上成为不窋当时的都城。不窋及其子鞠陶,以这个不窋城为基地,在戎狄各族之中,教民稼穑,使不窋都城成了推行农耕文化的奠基城。所以,周人尊不窋为“我先王”,称其城为北豳都城。因不窋城在豳都(今宁县城)之北,古号北豳,此不窋城,从现今的地形看,三面临水,一面靠山,两河抱城,即险峻,又雄伟,可谓匠心独具,至今亦令人赞叹不已。
  公刘乃“公刘居豳”的领袖人物。《诗经·大雅·公刘》这篇“公刘居豳”的史诗,从多方面歌颂了公刘及其居豳的伟大业绩。后《史记·周本纪》对公刘及其功绩作了概述。“不窋卒,子鞠(鞠陶)立。鞠卒,子公刘立。公刘虽在戎狄之间,复修后稷之业,务耕种,行地宜,自漆沮度渭,取材用,行者有资,居者有畜积,民赖其庆。百姓怀之,多徙而保归焉。周道之兴自此始,故诗人歌乐思其德。公刘卒、子庆节立,国于豳。”从这段概述看,从不窋至古公亶父,凡十二代,皆居于“戎狄之间”,即诗豳之地,也就是说,古豳国,即以今庆阳地区为中心之地,乃公刘及其十代孙的故土、故里和故乡。这可以说是无可置疑的。公刘在豳地“务耕种,行地宜,自漆沮度渭,取材用”,是中华农耕文化的开拓者,给他冠以“周道之兴从此始”,以他为豳国的领袖人物,称此段史实为“公刘居豳”是当之无愧的。《诗经·大雅·公刘》说公刘“逝彼百泉,瞻彼溥原,乃陟南冈,乃觏于京”,即就是说,公刘为了在豳地建立都城,跋山涉水,上高山,下平原,最后终于在南面的青山绿水之间,选中了建立都城的基地,于是构建了京邑。此豳国的都城,据《元和志》、《读书方舆纪要》、《魏书·地形志》以及《大清一统志》等载,在今甘肃省庆阳地区宁县城。各志都称此处为古公刘邑,周为义渠戎国地,秦为北地郡泥阳邑,汉为北地郡泥阳县治,后魏因此地为古豳国,所以置豳州,领三郡。废帝二年,以扶宁戎狄为名,改州曰宁州。后周改为北地郡,隋又为宁州,大业中又为郡,唐武德元年复为宁州。此邑城,东至坊州三百二十里,西至泾州一百五十里,南至分州一百四十里,北至庆州一百三十里。就连1979年新编的《辞海》。也一改旧《辞海》的说法,认为北魏古豳州,治所在宁州。而其南为南豳州。实际上,此豳国国都公刘邑确实在今宁县城地。今宁县城西一里之庙嘴坪,就是古公刘邑,此遗址现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说文》云:“邑者,国也”。公刘邑,也就是公刘居豳时的都城。此都城与《诗经·公刘》所说的“乃陟南岗,乃觏于京”,正相吻合。此公刘邑在不窋城南130华里的今名马莲河东岸的二级台地上,南北长约300米,东西宽约100米,文化层厚达1至3米,住室面、 窖穴、灰坑分布不少。从地表散步的陶片及采集的标本看,内涵新石器时代仰韶、齐家文化;周、汉遗存更为丰富,是一个很早就有人类定居的邑城。此邑城,三面临水,一面靠山(今称为原),利用地形版筑或堑削而成。唯一与不窋城不同的是邑城北面原头,另建一形势险要的关口,作为公刘邑的保障关。关城结合,是公刘邑独具匠心之处。此公刘邑城,在不窋城之南。又是公刘子庆节“国于豳”的都城,史书上所说“公刘南迁”或“公刘迁幽”就是指此而言的。由于公刘邑在今宁县城,所以以豳国国都公刘邑为中心,在此豳都北的地方,称北豳;在此豳都公刘邑为中心,在此豳都北的地方,称北豳;在此豳都之南的地方,称南豳或曰豳疆(乡)。前、后汉书都记载,右扶风旬邑县有豳乡,就是由此而来的。西晋著名学者杜预(今西安东南人)曾说:豳国在汉漆县,(今彬县)东北,皇甫谧也曾说:漆县北“有豳亭”。这些都证明今之陕西旬邑及彬县部分地区,古属南豳之乡。现存庆阳地区正宁县博物馆之北宋石碑《宁州承天观之碑》,亦有“兹县(正宁县)据罗川之上游,实彭原(宁州)之属邑。气象葱蔚,原隰隐辚。人敦忠义之风,俗勤稼穑之事。轩丘在望,乃有熊得道之乡;豳土划疆,本公刘积德之地。”足见,北与宁县相连,南与今陕西旬邑,彬县为邻的正宁县,亦属南豳无疑。宁县之公刘邑,即豳国国都,从公刘始至古公亶父迁岐为止,整整沿用了十代人,时间约四百年。这就是“公刘居豳”的豳国始末。
  对豳国,特别是对豳都,至今不少通史、辞书、志书、甚至教科书,尚有种种脱离历史真实的记载和说法。其源盖出于对《诗经·豳风》的错误注释,现举其要者,以与识家共析。一是对“公刘居豳”的误导。东汉末,经学家郑玄,在笺注《诗经·豳风》时说:“豳者,公刘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自邰而出”的是不窋,而并非不窋之孙公刘。随意抹去周先祖“居豳”的两代人,是毫无道理的。更为错误的是唐以来的注释家,如颜师古等,把此笺注引入《汉书·地理志》及《后汉书·郡国志》的右扶风旬邑县条目下,说:“旬邑有豳乡,诗豳国公刘所都”;“旬邑有豳乡。郑玄诗谱曰:豳者公刘自邰而出所徙戎狄之地名。又有刘邑”。此种误导,是后世将豳乡误为豳国及豳都的根源。二是对沮漆水的妄断。关于《诗经·大雅·绵》:“自土沮漆,古公亶父”句中的“沮漆”,历来有两种解释:一是唐以来的,认为“沮漆”应为“往漆”。即今源出岐山,位于陕西麟游县西,东南流而入渭的漆水河;一是汉晋时期的。认为“沮漆”,二水名,亦名洛水。源出今子午岭(古曰桥山,在今甘肃省庆阳地区东部)东侧,东南流而入渭河。此二说,前者源出岐山。此处本为“太王作周”之地。一则地过豳域之外,二则今漆水河乃在“太王作周”本土之上,何来“自土沮漆,去豳迁岐”之举呢?看来这个漆水河,不是豳国的沮漆水,当时无疑的。后者所说的沮漆二水,亦名洛水。地处豳乡之域。古公亶父从豳国的本土离开,迁往岐原,则是符合历史与地理实际的。三是对“自漆沮度渭,取材用”中“度”字的误解。《史记正义》等都认为此“度”为“渡”,即“渡过渭河”。其实这里的“度”(读如夺duo)字不当“渡”讲,而应当“投”解。否则,于理不通。“自漆沮度渭”,即“自漆沮投渭”。至今民间俗语仍有“某某水出去投了某某河”的话。《诗经·大雅·绵》中就有“度之薨薨”的话。这里的“度”就当“投”讲,即投土于打墙筑板之内,人声与投土声混而为一。由于这一个“度”字的误解,害得豳人“抛开”境内林茂材广的子午岭不用,而要跑出其境外几百里,南渡渭河,到今秦岭,终南山“取材用”,这不成了笑话。四是豳、邠相混,豳国、幽都、豳乡随意更改。这方面,由于“信口开河”者甚多,不便一一列举,仅以新旧《辞海》为例,以见一斑。豳是古国、古州名,而“邠”,乃唐开元十三年(公元725年)因豳与幽二字易相混,而改豳为邠。且邠州乃唐初割隋之北地郡(郡治宁州)新平县而分置的,领新平(今彬县)、三水(今旬邑)二县。此豳与邠怎能相等呢。1947年出版的旧《辞海》和1979年出版的新《辞海》,除重复了“公刘自邰而出”、“豳与邠同”等外,均不言豳国的中心在今宁县之事,也不言“旬邑有豳乡”,旧《辞海》竟然改“旬邑有豳乡”为“旬邑有豳城,在县西”。把豳乡改成豳城,这是首例。新《辞海》虽没说“旬邑有豳城”,但仍说:“豳,古都邑名。在旬邑县西南”。把“县西”改成“县西南”,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为“公刘南迁”作底垫的。好在新《辞海》承认了古豳州治在今宁县,这比旧《辞海》前进了一步。但其他的解释总是难跳出旧圈子,羞羞答答,不够痛快。其他诸如将豳国的“大原”,说成是山西省太原的阳曲县;将古泾阳说成是今陕西泾阳县,甚至把古豳国或推之于今蒙古境,或抱之于今武功、咸阳一带。不一而足,均不值得一评,但其不良影响至今仍然存在。谨以此论,以求指正。
  (《西北史地》1997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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