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论战国时期儒家的变礼思想1

 昵称3029571 2015-05-14

  中国古代的礼范围极其宽泛,从饮食起居、舆服宫室,到宗教祭祀、国家制度,都包括在礼的范围之内,古人都笼统地称之以礼。但是,在礼的内部是有区别的,简单划分,主要有礼俗、礼仪、礼制等几个层次。在三《礼》当中也有这种区别,有专讲仪节的《仪礼》,有侧重国家制度的《周礼》,也有阐发理论的《礼记》。古代礼学的发展,有学者指出,是从注重仪节的礼演变为注重国家政治制度的礼;也就是说,由重视《仪礼》发展到重视《周礼》。王葆玹先生认为,这个转变是从郑玄开始的。

  王葆玹先生指出,郑玄庞大的经学体系是以三《礼》学为核心,而他的三《礼》之学又是以《周礼》为首。郑玄经学的权威在他身后逐渐提高,这种提高的过程也就是《周礼》在经学领域的地位的上升过程。《周礼》跃居三《礼》之首在经学内部以及思想史上有重要的意义:“由于《周礼》是以官制为框架,讲述社会政治制度的系统,故而郑玄三《礼》之学获得权威地位,标志着中国礼学的巨大的转变,即由专讲典礼仪式及日常礼节的礼学,转变为讲述社会政治制度的礼学。” [1]从整个经学史的角度来看,王葆玹先生的这个看法是正确的。但是,我们认为,从礼的发展来看,尤其是先秦礼的发展,也有一个从注重礼仪仪节的礼向重视国家政治制度的礼的转变,这个转变是在春秋战国时期。礼的这次转变,与当时的社会变革交织在一起,是一次礼的重大变革。与当时轰轰烈烈的变法运动相比,礼的这次转变也可以称为“变礼”。

  周礼当然也包括重要的国家政治制度,如嫡长子继承制、分封制、宗法制等,而且这些国家制度又与周公的制礼作乐有关,但是从周礼的整体或西周礼乐文化的整体来看,《仪礼》所代表的一整套礼仪文化,更能反映周礼或三代之礼的特征。胡培翚《仪礼正义》曾说:“三礼唯《仪礼》最古,亦唯《仪礼》最醇矣。《仪礼》有经有记有传,记传乃孔门七十子之徒所为,而经非周公莫能作。其间器物陈设之多、行礼节次之密、升降揖让裼袭之繁,读之无不条理秩然。”认为《仪礼》为周公所作,是古代经学家共同的看法,从今天的观点来看,把这段话理解为《仪礼》最能反映西周时期的礼乐文化,倒是与历史事实相符的。

  春秋后期出现了“礼坏乐崩”的局面,一方面,原来的礼仪等级被打破,僭礼现象普遍发生;另一方面,由于社会的变动、战乱,原来的礼仪已不可能实行。这时,礼与仪分离了。礼的重心由礼仪逐渐向礼制转移。也就是说,春秋后期到战国时期,人们更加关注的是具体的礼仪后面所蕴涵的思想、理念,重视礼作为国家制度在实现社会整合方面的作用和功能。这样的记载在春秋战国时代的古籍当中非常普遍:

  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左传·隐公十一年》)

  礼,所以整民也。(《左传·庄公二十三年》)

  礼,国之干也。(《左传·僖公十一年》)

  是故礼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别嫌明微,傧鬼神,考制度,别仁义,所以治政安君也。(《礼记·礼运》)

  礼之于正国也,犹衡之于轻重也,绳墨之于曲直也,规矩之于方圆也。故衡诚县,不可欺以轻重;绳墨诚陈,不可欺以曲直;规矩诚设,不可欺以方圆;君子审礼,不可诬以奸诈。(《礼记·经解》)

  礼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国而无礼,譬犹瞽之无相与,伥伥乎其何之?譬如终夜有求于幽室之中,非烛何见?若无礼,则手足无所错,耳目无所加,进退、揖让无所制。(《礼记·仲尼燕居》)

  人之命在天,国之命在礼。(《荀子·强国》)

  礼者,所以御民也;辔者,所以御马也。无礼而能治国家者,晏未之闻也。(《晏子春秋·谏上》)

  这是春秋后期以来人们对礼的一种普遍的看法。这里所着重强调的,是礼在建立国家制度方面的重要作用。当然,这个时期探讨的礼制,主要是一种理论上的探讨,或者说还停留在纸面上,由于当时的客观现实,这些制度不可能在社会上得到实行。也可以说,这个时期人们所探讨的礼制,主要是为了未来的新社会而设计。

  对礼制的重视与强调,还有一个重要的标志,就是《周礼》的编纂与成书。《周礼》的成书时代是传统经学以及现代《周礼》研究中的大问题,从目前的研究来看,尽管还有不同的意见,但认为《周礼》成书于战国时期,已为学者所普遍接受。《仪礼》虽然也成书于战国时期,但它是儒家学者对古礼的叙述与整理,它所反映的时代依然是西周的;《周礼》虽然也保存了西周时期的礼制,但从整体上说,它是战国学者对国家制度的设计,与当时重视礼制的潮流是一致的。

  因此我们认为,春秋后期到战国以来,尤其是战国时期,礼发生了一次转变,即由重视礼仪转向重视礼制,更强调礼的社会政治意义。这个转变与当时在学术界重要的儒家学派发生了密切的关系。

  战国秦汉时期的儒学是以政治为中心的。政治是孔子思想的一个重要侧面,也是孔子思想在战国时期发展的主要趋向。

  《论语》记子贡之言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论语·公冶长》)一般把这里的“文章”解释为历史文献。[2]但钱穆先生指出,这里所谓的“文章”,“正指《诗》《书》礼乐,正指历史制度,正与文王之‘文’,‘郁郁乎文哉’之‘文’,‘文不在兹乎’之‘文’,同一义蕴。” [3]钱穆先生的这个解释更恰当。孔子思想的重点是礼乐制度,这也是战国儒学的重点。战国时期的儒家学者“咸遵夫子之业而润色之”(《史记·儒林列传》),他们所关心、讨论的问题,重点是社会的变革。儒学的重点在礼,孔子认为礼是“损益”发展的,儒家希望通过礼制的“损益”变革,对礼作新的解释,实现社会的变革。

  从广义的角度来看,战国时期的政治、经济、军事、法律等制度的变革,都是传统礼的变革,各诸侯国的变法其实就是变礼。本文要讨论的是儒家关于变礼的主张,尤其是儒家关于国家政权转移的理论,这是政治变革、礼制变革的最主要的方面。儒家虽然没有在现实的政治变革中发挥多少实际的作用,但儒家在这方面提出了许多有价值的理论,值得今天的儒学研究进一步深入探讨。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