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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本》的记忆

 遥远的回声vtrc 2018-01-08

腊月里扫家总会翻出一些陈年老物件,以前觉得碍事都扔了,这些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那些老物件怎么也不会'断舍离',哪怕是个小本子都会勾起悠悠岁月的回忆,对旧物的迷恋愈发得深了。春节前我收拾家,从柜子里翻出两本上世纪太原市粮食局发的《城镇居民粮食供应证》,那时习惯叫《粮本》。早先发的《粮本》套个红塑料皮,后来改成了蓝色的。

上世纪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初,城里人吃粮都是定量供应。市民28斤,学生30斤,而且粗细粮有比例。细粮很少,粗粮为主。定量和比例在《粮本》上写得清清楚楚,标粉、大米、小米、玉米面、红面、议价粮分得很细。《粮本》的功能除了买粮,还是每月到粮店领粮票的凭证。粮店工作人员会根据《粮本》上人口的记载发给粮票,粮票又分省粮票、细粮票和粗粮票。有《粮本》和粮票才能买到粮食。那时的《粮本》和《城镇户口本》一样重要,是城镇市民的标志。市民如若到另一个城市工作或生活,在迁移户口的同时,还要迁移一种特殊关系叫'粮食关系'。没有'粮食关系'等同没有饭吃。

那时我家兄弟姐妹多,都是能吃的年龄,和那条窄巷子里的许多人家一样,一到月底粮袋子就空了。所以到了月初第一天就的去粮店买粮。那个年代,城里的粮店是个非常热闹的场所,一到月底月初,家里断粮的市民就早早到粮店门前排队。我那时也是天刚亮就和邻家孩子先赶去排队。估摸快轮到了,母亲就会拿着《粮本》、粮票、面口袋、推着家里那辆飞鸽牌坤梁自行车过来,先到开票窗口排队等待粮店会计核验《粮本》,然后交钱、开《出粮单》。开好《出粮单》后就过盛放粮食的一个大间等候售粮员喊号盛粮。

每月供应的细粮很少,粗粮比例多,花样也多,有玉米面、高粱面、小米、黄豆。我家祖辈河北老家,吃不惯高粱面,粗粮以买玉米面为主,赶上小米供应多再多买些小米。玉米面窝头、小米干饭通常是我们的主食。到了秋天粮店还会供应点红薯,一斤粗粮票可以换5斤红薯。只要有红薯供应,在这个粮店买粮的居民几乎家家都要拿粗粮票换红薯,那天你要不早早去排队很可能就买不上了。粮店为了尽量让大家都能买上就规定每人只能换5斤粗粮票的红薯。

我们兄弟姐妹都爱吃红薯,烤红薯、蒸红薯、稀饭里煮红薯,就没个吃腻的时候。母亲说红薯吃多了反胃烧心,可我一点没感觉,还是可劲地吃。倒是红薯不耐饥确实是,到不了吃下顿饭的时候我的肚子就叫上了。

细粮母亲都是尽着过节或有客人吃,只有过年过节我们才能好好吃几顿饺子和馒头。平时母亲给我们改善是做一种包皮面吃。把和得硬硬的白面团在案板上擀成大饼包上和好的高粱面,然后再擀,擀的很薄,直到渗出点红后切成面条。切好的面条一层白一层红倒是十分好看,煮熟浇上白菜西红柿卤,一人一大搪瓷碗。那面碗里散出的香味呀浓浓的直达心底,吃得我头上还冒汗,油水不多也吃得特香。父亲见我吃面直吧嗒嘴,就说我吃饭样子不好看。我大点了也觉出不雅,以后无论吃多么好吃的也不吧嗒嘴了。

粮食定量,没有富余,就怕老家来亲戚。因为多个人就意味着从别的人碗里抢食,一家人都的少吃。记得1963年我刚从老家接回城,开始上不了户口,自然也上不了'粮食关系',《粮本》上就少我一份供应。为了不让哥哥姐姐们挨饿,母亲想办法买好多菜,白菜、茴子白、土豆当饭吃,常常烩一大锅菜,再把窝头切成薄片烩到 菜里给我们吃,不管耐不耐饥,吃饱肚子为原则。

上世纪70年代末我成了家,时间不长我从大家迁出户口过上小家生活。这时粮油还是定量供应,于是我们也有了自己的《粮本》。每月凭《粮本》领粮票,然后拿《粮本》、粮票到粮店买粮,重复着买粮的故事。这一本《粮本》跟我十几年,直到20世纪90年代初,粮食放开供应,粮票装进历史的口袋,长达几十年的'票证经济'最终落下帷幕,城里几代人用了几十年的《粮本》也失去了功能,从此成为一代人乃至几代人的吃粮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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