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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大观:蓑 衣

 愚伯的自留地 2020-07-15


文:宋传恩

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

青箬笠,绿蓑衣,

斜风细雨不须归。

唐代诗人张志和的一首《渔歌子》,把江南烟雨朦胧中的妙趣呈现给我们,此等闲情逸趣令人心向往之,试想:青山葱郁,桃花掩映,缓缓流水之中白鹭横飞,微风挑动着雨丝洋洋洒洒,如烟似雾。此时,手拎一枝竹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身坐青石之上,垂钓绿水之中,是何等的惬意。

当然,任何事物一入文人眼中便多了几分浪漫,笔下的意境大多脱离了现实,那些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未必都有这种雅致,说不定正疲惫不堪地劳作在田间,就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那也是年老垂暮不得志者垂钓的孤独和无奈。

塞山在浙江湖州,张志和诗中的蓑衣应属于南方的蓑衣。世间的蓑衣有多种,

有棕衣、有蓑衣、还有用高粱叶编成的。

棕衣,准确的说是缝成的。在那曲街小巷,“缝蓑衣来啊!”吆喝声响亮而悠扬,人们纷纷走出家门,把积攒的棕榈布交给匠人缝制。


有位南方作家对棕衣有过详尽的描述:棕衣分上、下两部分,上面的叫“蓑衣披”,颇像古代妇女穿的坎肩儿,圆圆的领口,前开襟,有细细的棕绳可供系牢;下面的叫“蓑衣裙”,很像现代美眉穿的吊带裙,有两条棕绳供吊在肩上。

但裙腰很大,随意摆动,方便主人甩开大步走路,攒足力气挑担。蓑衣的缝制比较讲究,下面的棕毛却随意披散着,为的是让雨水迅速坠落。从前的人穿衣服讲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而蓑衣的坚韧足够陪伴主人一辈子。

有的地方蓑衣是用龙须草或用坑塘边的三棱草编织的。人们在采摘三棱草时,用手捏住三棱草的梃子,往上猛得一提就下来了,一枚一枚地采下放在阳光下晒干。

蓑衣草如果晒得太干,发脆容易断,所以在编之前,先用水湿一下,使蓑衣草变得柔软有韧性,然后取一条三尺长的麻绳,按着人的脖子粗细把蓑衣草在绳上一束挨一束地编排上。第一轮编排过之后,第二轮就结扣扩编,如此类推。蓑衣长短大小因人而异。


另一种蓑衣是用高粱叶编成,这样的蓑衣在山东、河北居多。用高粱叶编蓑衣前要先备料,就是采摘带裤的高粱叶子。采摘高粱叶,这里面有技巧,要在高粱叶变黄似干未干的时候,抓住高粱叶裤的上端用手腕的劲猛地一提,一个完整带裤的高粱叶就采下来了。编织时,把高粱叶折弯扣在细麻绳上,叶朝外裤朝里。第一轮过后,第二轮和其他蓑衣编织一样,结扣扩编,蓑衣的长度到人的膝下则可。

蓑衣尽管普通平常,起源却很久远,陪伴人类走过了几千年的岁月,《诗经·小雅·无羊》篇中“尔牧来思,何蓑何笠”的诗句便是最好的佐证。

对蓑衣的关爱,只有乡下农民才有切身的体会,蓑衣总是默默无闻地陪伴他们身边,度过一个个清贫岁月。蓑衣既柔且韧,光滑,均匀,既防风雨,又保暖御寒。夏日的夜晚,把蓑衣铺在河塘边,满天的星斗在稀疏的柳枝上晃动,青蛙的叫声把筋疲力尽的人们送入梦乡。


夜里看守庄稼,人们把蓑衣摊在田头,柔软光洁,别有一种感受。就是夜雨到来,他们头顶一个草帽,身披蓑衣,点上一支烟,蹲在田头。乡下人绝没有“斜风细雨不须归”的雅兴,“田家少闲月”,每一天的劳作都筹划在艰难的生存中。

蓑衣从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就渐渐和乡村告别,和朝夕相伴的农民告别,替代它们的是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雨伞和雨披。多种农机械进入田间,人们被从风风雨雨的田地里解放出来,许多青年人告别了黄土地走入城市中。

冬去春至,好雨知时节,雨依然如期而至,田中的庄稼青了黄,黄了青,放眼望去,想寻找头戴斗笠的“蓑笠翁”,只有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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