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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看到制作榆钱窝头的小视频，才想起又到吃春的季节。有很多美食，都是春日限定款，比如榆钱、荠菜、白蒿、苦菜子、曲曲菜…… 只有在春天才能尝到它们最鲜嫩的滋味。当一串串嫩绿的榆钱缀满枝头，我的思绪总能回到老奶奶还在的日子。老奶奶住在一个老四合院里。春天暖阳高照，她喜欢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把针线笸箩放在膝盖上，一边做针线，一边看我们玩耍，不准我们跑远。家里的大白猫趴在她脚下，呼噜呼噜地睡大觉。我们几个蹲在地上，拿树枝拨弄它的胡须。它时不时半睁开眼，伸个懒腰，却不肯醒来。春天，胡同里粗壮的大榆树，虽然树皮褶皱，裸露着一个个大疙瘩，但早早地开了花。几场绵绵春雨后，榆钱一簇簇，一串串，绿莹莹得像是一串串铜钱，随风摇曳。接近晌午，我们疯玩疯跑半天，饿得肚子都咕咕叫。男孩子们一溜烟爬上大榆树，撸一把绿油油的榆钱塞进嘴里，脸上露出得意的满足。女孩子们站在树底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树上吃饱，才撸几把放口袋里，呲溜爬下来，递给我们。嘴里嚼着榆钱，丝丝甜意沁入心脾。老奶奶看出我们一个个似小馋虫，便把镰刀绑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勾住树枝，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削几根榆树枝下来，招呼我们几个回家，给我们做榆钱窝头吃。别看老奶奶梳着低发髻，穿着藏青色大襟褂，裹的脚只有一虎口长，但干活利落着呢！我们围坐在桌子旁，看着老奶奶把榆钱从枝条上一把把撸下来，淘洗沥水，先拿热水烫一下，再把水分挤干，同玉米面、五香粉、盐掺和在一起，最后用手团成一个个窝头的形状。我们几个也忍不住帮忙，弄得满手满脸都是面。老奶奶一边打我们的手，一边朝我们笑。看老奶奶麻利地将一个个榆钱窝头摆上蒸笼，一阵香喷喷的味道飘出，榆钱窝头就出锅了。口感粗糙又带着玉米面香味的榆钱窝头，再配上老奶奶自制的咸菜，那味道花钱也买不到。我们几个一边吃，一边听老奶奶讲她年轻的时候，粮食不够吃，连年闹饥荒，到了春天青黄不接，填不饱肚子，就去挖荠菜，撸榆钱，寻蒿子，剥树皮…… 那时候榆钱虽然不起眼，确是“大功臣”，不知道救回了多少人的命。别看榆钱小，功劳大着呢！听着老奶奶讲的故事，我们肚子吃得圆鼓鼓的。吃饱后，我们依偎在她身边，看四合院外的大榆树，满树的榆钱压得树枝轻轻打颤，一束束阳光投向它，地上影子斑驳，如一块块金片洒落树下。微风轻轻地从缝隙穿过，一缕缕清香飘来，熏得我们昏昏欲睡。家里四世同堂，每年老奶奶生日，我们一家几十口都会聚齐给老人家祝寿。面对着满满一桌的佳肴，老奶奶还是无比怀念那一口榆钱窝头。直到我上大二，老奶奶98岁生日之后没多久，离开了我们。老奶奶不在了，但四合院还在，胡同里的老榆树还在。虽然它的树干上沟壑纵横交错，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白色的树干，但它耐得住风寒，耐得住干旱，耐得住寂寞，依然昂首挺立，依然会在春天里挂满榆钱。那榆树，那榆钱，那树影摇绿，摇出满目春光，也摇出我的童年，我的老奶奶。每年的清明节前后，爷爷总会喊上父亲去老家祭奠老奶奶，看看老院子，看看老榆树，顺便摘一些榆钱带回来，试着做个榆钱窝头，给家人尝尝。但我一直没吃出曾经香喷喷的味道。 作者简介：程玉莲，东营区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职工，喜爱文字，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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