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一个周五，对于我这个周末和工作日不分明的人而言，这个夜晚也是平平静静的。但是回家时路过楼下的便利店，亮堂堂的落地窗内店员走动的身影，竟有一些莫名的温馨感。 这些小屋子，仿佛是大城市地面上的星辰，给着漂泊的人，无数取暖的据点…… ——深夜君    华灯初上，上了几个时辰，夜幕降临，也降了几个时辰。两排树只有冷冷的路灯照着，鲜艳的绿早已暗淡，仿佛古画褪了色，这份暗绿也显得格外珍贵。车在大道疾驰，划出一道道橙黄色的线，仿佛抢了流星的活，天上若有街市，流星又是哪几架不安分的马车下凡呢。 小软建议我去便利店吃点东西，向来看不过工业食物的我脑海里闪现出一系列快餐，只觉得没有烟火气的吃食，和窗外两排暗绿的树一样冷。可肚子又响了起来，古代宰相肚里能撑船，估计船上都载着好吃的吧。 便利店和加油站的卫生间一样，是城市里灯火通明不计较来客的地方。或错落于居民区，或蹲守在办公楼下，它窗明几净，商品琳琅满目，却都是不用火加热的，这般宵夜，没了生趣。不免叫人羡慕樊哙，即使不加热，直接摔在盾上用剑割着吃的，至少还是个肘子。 关东煮在一个个格子里骄傲地摊着，等待着哪位食客的垂涎。腾腾热气似乎显得格外装腔作势，像极了窗外那冲上云霄的写字楼，一个个格子间，一张张一样累到笑不出来的脸，抑或是笑到累了收不回了。再看那冰柜里的快餐，米饭和配料加在一起往微波炉一热便是一餐，盒饭的外壳精致，包装纸上的肉菜活灵活现，只可惜色彩饱和度过高，还没吃便失了兴趣。齐格弗里德假如来了便利店，看到这一只色彩吓人的小鸡腿，估计会感慨生不逢时，穿越回去《尼伯龙根的指环》吃掉那一头公牛两打家禽和无数啤酒奶酪…… “葱油米线有吗？加一份什锦丸。”小软给我推荐了便利店套餐，说是味道不错。不信邪的我瞬间魏延附身，摸了摸脑后的反骨，我倒要试试这流水线做出来的宵夜能好吃到哪去。 关东煮里的豆腐已经发胖了。 一名食客身着白衬衣，端着一碗车仔面，坐在高高的凳子上，靠在腿都伸不直的座位上吸溜起来。吸了一下鼻子，盯着玻璃落地窗外一样死气沉沉的树丛，树的后面是大厦，森林遇到钢筋森林，还是显得矮小了许多。假如老板遇到员工这样在外面吃着宵夜，总得关心一句“怎么还未回家”，他挤了挤放在桌上的番茄沙司，眼神空洞，好像在思考什么，“我司雇我在？” “靓仔好了。”广东是包容的，无论对谁都叫靓仔，也不问我是道山的，还是道上的。我捧着发烫的塑料碗，一份米粉落在装着葱油酱上，几枚或白或灰的丸子在碗里臃肿着，如果这一碗是酒局，估计这又是几个为了谈项目不得不喝醉的白领，也可能是发胖了的包工头。 酱料带着奇香，沉在碗底不安着。用筷子急速搅拌起来，只见丝丝象牙白的米粉迅速沾上了酱料，香气透着真真热气氤氤氲氲，我迫不及待试了一口，葱油的香与咸裹满米粉，米粉爽滑，带着粒粒黑乎乎的葱油干，黑白的高对比度瞬间秒杀了那华而不实的盒饭广告纸，尤其是那句“图片仅供参考，以具体食物为准”。西洋油彩自有其色泽的魅力，可这碗朴素的葱油米粉让人想起了中国文人画，黑白灰交错出一个纯粹的世界，只留下好吃二字在舌尖回环。 碗底的葱油香气扑鼻，夹杂着葱干和虾米粒，淡淡咀嚼更觉鲜香。丸子的美味或许早已散入滚烫的高汤之中，只有蘸着辣酱勉强能入嘴。或许有的角色不起眼，或许有的过于谦卑，或许有的暗藏惊喜，每一个风尘仆仆而来，齐聚碗中，聊慰城市里暂时发愣的灵魂，都是可爱的。 白领男擦擦啊嘴将塑料碗扔在垃圾桶里，扯了扯袖子走了，玻璃门推开，几名学生模样的女孩儿嬉笑着挑起酸奶，店员站在关东煮盘看着豆腐继续发胖，门外一对情侣吐着烟圈，树被熏到微微颤了颤，搅动一缕晚风，吹得整座大厦星光闪闪。 每一个灵魂的相遇都极不容易，他们看过玻璃后面的树，看过城市的星星。我推门而出，去寻那枚像鱼蛋的月亮。 文 / 蔡浩杰 图片 / 网络 BGM / 志明与春娇 - 五月天 关于投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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